那是在我爷和姓陈的一家闹的不愉快的第二天。
一大早起来,姓陈的一家人刚从骤富的美梦中醒来准备进城把那些个宝贝换成钱,可刚出外屋就傻眼了。姓陈的一家种果园为生,家里却养了不少的牲畜。
这在十里沟很常见,平时捡个鸡蛋,逢年过节碰上个好收成宰一头老母猪。
可陈大疤瘌如往常一般早起,准备捡两个鸡蛋,手刚伸进鸡窝里人就蒙了,本来下蛋的老母鸡全都没了毛,每一只鸡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,眼珠子往上翻,好像死不瞑目。
陈大疤瘌气得跳脚,他摸了一手血。
陈大疤瘌以为是哪家眼红他们陈家,站在大门口整整骂了大半个时辰。
回屋到井里打水,更邪乎的来了。原本清冽的井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,就好像是有人儿把红墨汁给倒进了里头去一样。
和红水一起捞上来的还有一双鞋,红色的绣花鞋。
我们这老一辈的有说法,不怕鬼打墙,就怕绣花鞋。因为鞋跟邪同音,见了鞋就是说有脏东西缠上了你。而绣花鞋是女人穿着的,红色的绣花鞋代表那脏东西是染了红,沾了血的,很不好惹,所以碰到了绣花鞋,那就离死不远了。
陈大疤瘌一下子就不行了。
前几天备着的寿衣又穿在了身上,老村长去了一趟老陈家,看着脸色跟个痨病鬼是的陈大疤瘌呲着牙花子破口大骂,骂他不识抬举,骂他不听吴家老爷子的话给自己招灾惹祸,现在祸到临头,看谁会管他。
这一下,陈大疤瘌肠子都悔青了。
什么金银珠宝,什么琉璃玛瑙能比得上自己的小命重要?
陈大疤瘌爬起来就跟着老村长往我们家走,见到老爷子的第一件事儿就跪下了,他磕着头,鼻涕泡都哭出来来,央求着我爷救他一命。
“早干什么去了?当初就说了,阴人的宝贝,不是你一个疤瘌脑袋能享用的了的。镇王山上的镇王碑你也敢认祖宗,不怕你们老陈家的真祖宗爬出来找你要命?”
“镇王碑镇的是埋在山头上的那些个孤魂野鬼,那金银珠宝孝敬的是镇王山神。拿了那些宝贝,山神不会再庇佑你,但那些个孤魂野鬼闻着金银珠宝的味儿,说不定会好好和你唠唠。”
我爷坐在躺椅上晃荡,他眯着眼,斜眼瞧着跪地不起的陈大疤瘌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陈大疤瘌一下子就慌了。
“现在知道怕了?但没用。”
“前几天那就不是什么地震,那是山神打鼓,镇王碑下孝敬山神的宝贝藏不住了。呆在镇王山上的那些孤魂野鬼们被镇了不知道多少年怨气冲天。所以山神敲了鼓,让山底下十里沟的活人们警示,献上更多的贡品。”
老爷子撇了撇嘴,看着陈大疤瘌。“可你倒好,没献上贡品也就算了,还把山神的东西捞到了自己家里头,你说那些脏东西要是找上你了,你该怎么办?”
我爷说的话很玄乎,听的人云里雾里。
山神打鼓?
这算是个什么玩意,这天底下还真有那些脏东西不成?
可老村长却慌了神,身前跪着的陈大疤瘌更是汗珠子都下来了。
他砰砰砰的跪地磕头,一个劲儿的求我爷救命,只要能救他这条命,他干什么都愿意。我爷没搭理他,还是老村长看不过去了。
“吴老爷子,这话是哪讲的?都是乡里乡亲的,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。当初你们老吴家闯关东刚进十里沟的时候,他们陈疤瘌他爹也出过力,帮你们吴家砌过墙。”